桀骜似竹，牛逼如疯
一
在我上高中之前，我不认识李敖。第一次见到他，自然和大部分人一样，通过凤凰卫视。
那是一个夏天，我们家只有客厅有空调，为了空调我打地铺在客厅，夏季的早晨来的特别早，我也莫名其妙的很早就睁开眼，无聊就打开电视看。
然后总是在凤凰卫视中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橘黄色衣服的老头在那里指点江山……
通过节目的名字《李敖有话说》，我知道了这个老头和我同姓，叫做李敖。
我几乎没有听进去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我内心的感受是：“这 JB 老头是谁啊？不认识。“然后我就换台了。
虽然凤凰卫视节目宣传口号说李敖是”李大师“，不过我实在不知道他哪儿大师了。反倒是后来在当时的土豆网上看到了一个有趣的非常早期的自媒体脱口秀《明星嗷嗷叫》，男主持自称”李嗷嗷“，也是”李大师“，在当时我的眼里，”李嗷嗷”可比那个什么“李敖”厉害多了。
二
上大学的时候，我又一次看到李敖了，发现他居然是台湾那边的人，然后要来大陆做演讲。
做演讲这件事情宣传的还挺大，光是北大那场就已经在凤凰卫视上各种轰炸，我依然是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老头，戴着个墨镜，只不过没有穿他那个橘黄色的衣服了。
演讲我没听，我对他依然没什么印象，我看到很多人说他是文化的使者，博学多才等等等等……
不过我还是没觉得他牛逼在哪儿，身边似乎也没太多人对他感兴趣，也就如此放置不管了。
北大的演讲在凤凰卫视搞得很大，然而到了后来的复旦演讲，似乎就规模小很多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居然还去了复旦……
要我说在大学期间对李敖有印象的，更多还是他女儿李文的一些事情。北京电视台报道说李文在北京是一个“头疼人物”，天天投诉邻居扰民，投诉开发商不作为，而且不怕事儿，一定要投诉到底，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我对于李敖”喜欢骂人“这一点倒是有所听闻，看到李敖的女儿的这个样子，我反而觉得不太意外。
不过讲道理我挺欣赏李敖女儿的那种较真儿的性格的，我仿佛也可以猜想出来，那个电视上天天戴着墨镜指点江山的老头应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三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就没有听到过李敖的消息了。时而有人提起他，我也是想起他戴着墨镜在电视上的样子。有时候会在凤凰卫视的节目中看到李敖参加了台湾哪儿的选举，多么多么牛逼，但是选举结果也没有说，想必是无疾而终了吧。
2010 年始，社交网络兴起，我也注册了各种微博，偶然的时候，我在微博上发现了一个叫做”哈喽李敖“的帐号。
看了下他的头像，虽然不是那个戴墨镜穿橘黄色衣服的样子，但我认得出来，就是那个老头。
我关注了他，反正在微博上点击关注一个人，并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气。
而后他还是让我感到到了很多好奇。
微博上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每一篇都几乎写满 140 字的，而且写的工工整整，每一天都会发至少一篇，结合他的形象，我想起的或许更多的都是一个倔老头。
在好奇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困惑，李敖发的微博，大多数都属于：“这些字儿我都认识，但拼到一起，我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就算是我知道他的每个句子在说什么意思，综合到一起，却依然不知所云。
评论里很多人对他的句子进行了各种解读，大部分是骂他狂妄的，还有装作明白的。还有一些是看起来真明白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老头还是自说自话……
而我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我觉得自己应该抽时间读读他的书。
四
很长时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抽出时间“拜读倔老头李敖的书。
我似乎已经将这个老头忘记了，只是偶尔在微博上看到他发的内容，我才想起了他的存在。
我开始或多或少的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微博大部分是夸自己，还有损别人。
李敖夸自己往往很直接，而损别人的时候却很隐晦……所谓隐晦就是他往往会说点无关紧要的内容，但在最后一句话完成一次转进，犹如手术刀一样，直达患处。或许你看不出来他在骂谁，但若是当事人看完后，必定是会明白的。
这种骂人的方式很巧妙，也很高明，被骂的人气得跺脚，路人云里雾里，而骂人的那位，往往是最春风得意的。
我这时候已经开始有点佩服这个老头了，骂人骂的这么风流，也是一种非常牛逼的能力了。
而且我觉得他最让人觉得牛逼的地方就是：他读的书实在是太多，经历的也实在太多。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老头也已经历了很多美女。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老头也完全不是缺钱的主儿。
“我不但可以骂你是王八蛋，我还可以证明你是王八蛋。”
这个老头常挂在口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我也经常看到他在台湾的政论节目上骂人，也看到了他在台湾立法院里如何撒泼打滚。
有时候我会想……
“这老头多大了？万一他老了，死掉了，他还能这么狂吗？”
五
这一天还是来了。
2018 年 3 月 18 日，李敖去世。
有人说一个人老去总是在一夜之间，我深有感触。有时候觉得一个人总是在突然经历了一件事情之后，就变得垂垂老去，接近死亡。其实在 2018 年初，我看到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的时候，我觉得他已经老了。
曾经的墨镜也没有带上，露出了衰老而无力的眼神，还有那满头的白发，看不出原本狂妄的形象，只剩下了一个垂暮的老人。
李敖去世之后，难免会引起众人对他的各种评价。评价的内容也无非是各种赞美和各种诋毁。
有说他是一代大师，他的陨落将会是这个世界上的损失。
有人说他是一代骗子，除了骂人和吹牛逼，就剩下了圆滑。
更多的是一些完全没有怎么了解过他的人，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号，便匆匆了解一下，然后开始了各种点评。
每个人都有评价别人的权利，这个其实没什么问题。惭愧的是，我其实也算是一个匆匆了解他的人，但我觉得，我暂时没法评价他。
在得知李敖去世的当天，我想起来自己原本还有很多想要去看他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便急急忙忙的找来了他的一些演讲，包括北大和复旦的，我没曾想过，我每次都想要“抽时间”去看的东西，再次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个老头去世的时候。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在我身上发生，上次是我在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 Zard 的歌，结果我刚成为她的粉丝一天，第二天就传来了她去世的消息。
六
观看完李敖的几个演讲，加上我平时对他微博和言行的了解，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他的对错做一个评价，或许应该说我没有资格更为合适。
但是我觉得，李敖给我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自由”。
人说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自由，最大的财富就是自由，我们拼命赚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自由。我们拼命追求权利，也是为了让自己办事儿更自由，我们拼命的提高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也是一种自由。
我觉得李敖身上就将这种“自由”体现的淋漓尽致，而体现的方式还是最为简单粗暴的四个字：
“为所欲为”
李敖不能算有钱，也不能算有权，顶多是读过很多书，但他的确做到了“为所欲为”。
他说的都是自己想说的话，他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他不怕得罪人，也不怕别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想想看，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么的一段时期，大概是自己的童年时光，那时候大人们用“童言无忌”来形容我们。
而随着我们的年纪渐长，我们开始变得越来越世故，越来越圆滑，越来越不敢说话。
我们总是知道很多事情是错的，但是我们还是默默的在做错的事情，因为我们知道，这是社会的生存法则。
然而李敖却没有被这些事情所束缚，他一直在勇于发声，有时候虽然表现的也很圆滑，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发声。
因为他读过很多书，坐过很多牢，所以他在发声的时候不像一个莽夫，而是尽可能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能力。
无论他说的话是否正确，任何敢于说出自己内心的话的人，都是一个牛逼的人，一个自由的人。
我们嘲笑那些说真话的人，我们说他天真，幼稚，傻。但内心还是会渴望能变得自由，我们总觉得，当我们有钱了，有权了，就会变得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说自己想说的话。
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底到何时，你才能真正的无所顾忌呢？
《魔笛Magi》中阿拉丁对已经摆脱奴隶脚镣的莫尔迦娜说过：“当你摆脱了你内心的脚镣，你才真正的自由了。”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存在于内心脚镣，禁锢了我们自由的心。
但李敖并没有被自己所禁锢，他是自由的。就像是桀骜的竹子，又像是疯癫的老头，在这个世界的舞台上进行着属于自己的表演。
桀骜似竹，牛逼如疯。